崇祯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崞县城外。
旗帜招展,人潮汹涌。
古话有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涯。
方景楠站在城头鼓楼之上,视野开阔,极目望去,五行旗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解决完混天龙及五花蛇后,原本实力第二的五行旗飞速窜上首位,甚至是太原府六州二十二县里实力最强的一支。
崞县、代县、繁峙三县合一,足足两千多人马,北边营盘的首领之位自然由五行旗当任。
前几日方景楠回到崞县后,便让张守仁带着附随的那些商号,驾着四百辆大车,快速转移到了崞县城内。
摸着城墙上粗劢墩厚的条石,方景楠心中安定。
万幸提前布局了此城,不然的话,六百辆大车若是在野外遇到一万多山匪,只凭几百护卫,就算是莽字营,那也护不了车队周全。
河面上风平浪静,一如冯敬舒所说,各县山匪往崞县汇聚时,没遇到一丝阻碍,管河道的人仿佛集体失踪一般,丝毫不见人影。
与此同时,各县编练不久的团练武装,也在冯敬舒的调派下,在崞县更外围汇聚起来,人数也有近万人之多。
冯敬舒遥立山巅,望着分成东南西北四块营地,把崞县团团包围的众山匪,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只待破了这一群商人防守的崞县,匪乱便能壮大到朝廷不得不管的态势,即时,就算秦士桢归于东林一党,也难免丢官去职,能保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党人相帮了。
五行旗的饭桶子身披铁甲,手持钢刀,两眼紧紧地注视着冯同知的一举一动。与周边的几十个好汉一样,他们皆是各山寨派来贴身‘保护’冯同知的人。
冯敬舒扫视着这群人,心中冷冷一笑,一群无知的山匪百姓,又岂能知晓他的雄心壮志。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已时一到,四门同时进攻,只有区区几百商人护卫,崞县一击可破。
“这会儿,城里该是慌得不行了吧!”冯敬舒一搂胡须,满脸的笃定微笑。
……
崞县北门名为定远。
方景楠站在北门城头,看着在墙头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张氏子弟兵,也是微微一笑。
张氏的族人已经全部迁到了崞县城里,共有三千多人,其中半数为男丁,方景楠组织了一千人,让他们分守在四城之上。
每一面城墙近五百步,每一人防守两步距离,如果是打这么一场攻防战的话,无论结果怎样,都将是一场惨烈的守城战,众人对四通商行的信心将会大幅下降,所以,方景楠需要一场完胜激励士气。
方景楠嘿声一笑,冲城楼下的牛有德等人喝道:“准备好了,等会听我指令,只取匪首,余人不管。”
“得令!”牛有德沉声一喝,眼中没有丝毫异常情绪。
……
北方营盘,左青山众人望着乱遭遭的北门哈哈大笑。
“大当家,下令攻城吧,他们已经吓出尿来了,我木字旗愿意率先而上,为咱五行旗拔得头筹!”杜刚一脸兴奋地大喊大叫道。
火旗旗主江明紧跟着道:“大当家,派我们火旗上吧!你看他们城头都没几个人,顶多不过一百守卒,连吊桥都不懂得收起来,绝对是群乌合之众,很可能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壮,强行拉上城头守城的。”
木旗与火旗兼并了混天龙与五花蛇的人马,一时人手充足。
新晋土旗旗主江仲郁也是喊道:“大家当的,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咱们可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这妥妥的就是送上门的功劳啊!”
江明和江仲郁以前都是朝廷训练的经制兵丁,细数下来,包括左青山在内,五行旗里很多骨干都是当过兵的。
这时,左青山狠狠地一击掌,喝道:“忻县掌盘子窜山鼠可在?”
窜山鼠正郁闷这群五行旗的人太强势了,等会破了城,不跑快一些,估计啥好处都抢不着。
这时听闻一楞,窜山鼠喊道:“老子在!”
左青山下令道:“敌方乱相频出,现命你部率先攻城,只望你们奋勇杀敌,一举拿下。”
还有这等好事?
窜山鼠再次一楞,正欲答应,木旗旗主杜刚大喊道:“大当家,此举小弟不服,如此良机,肯请让我部出此首战。
火旗旗主江明也是大声喊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怎么,”左青山突然抽出腰刀,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怒道:“你俩现在统治一县山头,是翅膀硬了呢,老子的命令都敢反驳了?”
在左青山杀人的眸光里,两人脑袋一缩,轻叹道:“小弟不敢!”
“不敢就滚,”左青山大吼一声,转向窜山鼠,脸上却是柔和起来,“掌盘子,敌方北门不过百人守防,期望老兄尽起精锐,一举拿下,按与其它三门商定好的,谁先进城谁先抢,这一把,咱们北边营盘,可就发了。”
这时,忻州内另外一县,定襄县的掌盘子道:“左兄,此时离与商定好的已时还有一刻钟,不如还是等到已时,四门一通进攻吧?”
左青山还未言,窜山鼠小眼一瞪,喊道:“等他娘娘个龟孙,有这好处还要分润其它人不成,”跟着他大步而前,边走边召唤他的人马,“兄弟们抬起梯子,吃香喝辣,随老子冲啊!”
于是乎,崞县北门之外,顿时涌出五六百持枪拎刀的凶汉,抬着五十多把简易的梯子,直往北门冲去。
北门城墙长约五百步,每十步架一长梯,长梯左右各五步,分散而开,免得被守城的火器一击而下。
不过窜山鼠一早便知,崞县近乎空城,并没有什么守城的武备。就算有,那也需要人来操弄啊。
他站在浮桥一头,并没有随众匪冲去城下,谁都只有一条命,这点小心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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