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说到这,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样子:“这下子,整个寨子就剩我一个了。”
张玄神色复杂,就像是小蝶说的,她们没有对不起他们。不管是失手杀了变成蛇的丈夫的女人还是那些再坚持和寻找解药的途中放弃的女人。当最亲密的人变成陌生冰冷的野兽,任谁都会害怕和恐惧,有所坚持的,那颗来自爱情或者是亲情的心,总归会有被磨灭的一天。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还在坚持的。似乎今天,她也是为了找药才被老虎伤到的。那这十年里,这样的危险她又遇到过几次?
张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眼前这个执着的女人,岔开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所以,这龙桑是你的?”
彩凤笑着说:“龙桑是我的恋人。”这个笑是彩凤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腿上的龙桑。哪怕此时的龙桑变成了蟒蛇,失去了人的意识,再也记不住她。但是她的轻抚依旧温柔,就像恋人轻抚着彼此的脸颊。就像南风拂动那一抹桃花。
张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此时此刻微微的举动都会破坏这副画面,不由得愣了愣神,想到他和任婷婷也会这样吗?脑海中那个一直体贴温柔的女孩的身影闪过,将这问句变成了肯定,如果是她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吧。
张玄目光坚定,对彩凤道:“彩凤姐,龙桑哥一定会变回来的。”
彩凤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会了,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希望了。这十年间我寻遍了药山每一寸土地,采遍了每一种药材,都对他无效,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
就像是有毒蛇出没之处必定会有解毒的药草一样,彩凤十年来一直坚信这解开这病的药材一定在药山里面,但是寻了十年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张玄不禁问道:“为什么不下山去外面找办法?”
彩凤摇头道:“你以为这怪病只是变成蛇吗?这怪病就像是一个枷锁、一个监狱,这些个变成蛇的男人,一个都离不开药山。若是离开了,不到几个月,就会消瘦至死,永远像一条蛇一样死去。”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话刚说了一般,张玄就自己止住了,他想起了彩凤的执着和对龙桑的关心,只怕离了一刻都会担心吧。
彩凤见张玄想要劝她,却又止住话。她只觉得这个年轻的汉家男孩有趣的紧,或许也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听她说故事,不知不觉间就又开始说了起来:
“你方才若是劝我,我也不会答应的。自小龙桑这傻大个就护着我,任寨子里谁要是欺负了我,龙桑保准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也不管自己会受什么样的伤。现在龙桑变成了这样,也该到我护着他,一步都不想离开。张玄小哥,你知道吗?龙桑这傻大个刚变成蛇的时候,才这么大,我要是不护着他,他就完了。”
彩凤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小臂,似乎在说龙桑当初的大小。她一边比划,一边咯咯的笑着,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倒像是十年之前那个二十岁正在和龙桑热恋的女孩。
说着说着,彩凤忽然又叹了口气,她说:“我以为我能护着他一辈子,就像小时候他护着我一样。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他护着我,第三年他就长得五六米大了,也不凶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我,护着我。他这身上的伤都是护着我的时候留下的。每次我出去找药材都是他在帮我,可是我却连一个有用的药材都没找到。如果,不是我坚持出去找药材,他就不会受这么多伤。”
彩凤神情低落,腿上的蟒蛇龙桑似乎感觉到了,扬起头轻轻点着彩凤的脸颊。
张玄知道,十年的寻找似乎让眼前的彩凤认命了。似乎她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希望,只想这样子一人一蟒度过一生。但是张玄却是想要帮助她们,至少试一试找到事情的根源。
就像彩凤想的那样,如果这事情的源头不是人为的,那有极大可能解药就藏在药山之中。但如果这事背后有人在操纵,那就不会那么简单还能让彩凤和龙桑这样过一辈子。
于是张玄问起了有关这事的细节:“彩凤姐,这些蛇群聚在这里平时可有什么古怪?”
彩凤见张玄问起,认真想了想道:“若说奇怪,那还真有一件事,那就是每个月的月圆都会聚集起来顺着寨子后的溪水往上游去。
对了!上游终点是个小潭,那是药山我唯一没去过的地方,每一次想去都会被龙桑拦住,如果是我强行想去,他甚至会把我死死缠住,似乎那里有什么危险。”
说话间,沙沙沙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蛇在爬行,窗外一轮玉盘一样的圆月挂在空中,今天正好就是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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