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隶属的本司胡同共有两条,一条在东城,一条在西城。
东院以琴瑟闻名,西院以琵琶著称。
这东西两个福乐院,那可不是常人可以进的。进门前,先查验下信牌,若不是皇亲国戚自然是不能进。
最开始的时候,大明朝也是规定了官员和皇亲不可以进福乐院享乐,唯许了商贾,可以入院消费,声色犬马。
但是后来,这地方的规矩慢慢的就变了,地位不够尊贵,门前招呼的龟公们连声“请坐”都懒得招呼。
别说商贾,普通侯爵勋戚想进这两个福乐院,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是否能够压得住这气场。
时人常说,犹是唐宜春院遗意,借勋戚以避贵游之扰。
当然教坊司的规模极其庞大和臃肿,花籍的姑娘就有几千人之多,就大明朝京师的养猪规模和养猪人的数量及质量,完全无法满足花籍姑娘们的需求。
这胡同后,就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等十四个大酒楼,供花籍的姑娘们接客。
本来这些酒楼都是明成祖朱棣所创办,当时郑和七下西洋,往来的西洋商贾和别国来宾众多,比如这来宾楼,就是招待这些外国宾客的地方。
后来下西洋的活动也停了,海禁也有了,虽然隆庆开关之后,福建月港有了远洋的贸易,但是终究离大明京师太远,这来宾楼就没了营生。
皇帝们,就不断的将这些亏损的皇庄,赏给了勋戚,勋戚家道中落后,将这些皇庄扑买给了商贾,商贾们再投献给了需要批条子的明公,这些产业就成了养猪人们的营生。
负责养猪的明公们,自然也可以到教坊司里寻欢作乐,在隆庆年间之前,还假模假样的做个邀请的拜帖,后来连拜帖也免了。
黄立极满意的将一杯大内法酒,十分满意的说道:“这满殿香的味道,着实不错,比那凤泉酒都要绵柔几分,但是味道却更为浓烈,不错。钱侍郎倒是有心了。”
钱谦益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容满面示意姑娘们吹拉弹唱,靡靡之音骤起,门前的宣铜宝鼎的清香袅袅中,几个姑娘踏着烟尘就走了进来,手里方帕一挥,随着音律在烟雾中舞动起来。
“不错,不错。”黄立极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中了一姑娘,老脸都笑开了花。
钱谦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笑着说道:“黄大人,某这里有一件事相求,眼看着廷推阁员了,还要首辅大人上上心。”
这张银票可不是大明宝钞,而是浙商在京办得票号,到店可取的银票,薄薄的一张,就有一千两之多。
当然这可不是最终的成交价,大明朝的一个阁老,就一千两卖掉,黄立极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在阁老真的动荡之前,在交割权力的时候,才会真的成交,动辄万两,运作首辅少数得十万两。
黄立极却推开了这张银票笑着说道:“钱魁首,这钱给我不是打水漂了吗?魏珰都倒了,我还能蹦跶几天?该让位给你们了,钱魁首不计前嫌,找到我,我还能不识抬举?收起来,今天这顿酒就够了。”
黄立极摇头,哪怕他在倒魏活动中,抢了头功,但是依旧摆脱不了要退位的结果,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不例外。
“黄首辅哪里话!收着!”钱谦益满意的笑着,将银票塞在了黄立极的袖子里,脸上却是满都是笑容,他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首辅的位置已经很久了。
“那我就收着?”
钱谦益笑着喝了一杯酒说道:“收着收着。”
黄立极将银票收到了怀里,拿了钱当然要办事,他笑着说道:“但是有一事我得告诉你,万岁招了徐光启回京,这要占了一个名额,估计是督办工部和钦天监。”
“孙承宗回京了,要补兵部尚书的空,那袁可立是太子太保,已经定了,但是袁可立岁数大了,估计万岁就是做个垂询,所以王在晋入阁的几率也很大,处理兵部诸事。”
“施凤来是户部尚书,现在户部的所有事,都交给了毕自严,他是从龙之功,大概率还是要留在文渊阁督查户部之事。”
“这三个名额已经固定了。还剩下三个名额,而且韩爌也复了官,大概也要入阁,而且很可能要替了我做首辅,他本来就是首辅致仕。”
韩爌是孙承宗后的东林党魁,但是战斗力实在是太低,没几个月就被魏忠贤给斗跑了,才交给了钱谦益,这样一来,东林党就有了三个党魁。
钱谦益大惊失色,他一点都没有得到韩爌会回来的消息,只不过他没空管这个,皱眉的问道:“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名额对吧。”
黄立极抿了一杯酒,顺着七弦琴瑟打着节拍,高深莫测的不说话,钱谦益不在文渊阁,他对消息有极大的渴望。
“黄阁老,黄首辅!”钱谦益一看这架势,挥了挥手,将舞姬招到身边,示意舞姬伺候喝酒,又拿出一张银票塞到了黄立极的袖子里。
黄立极依旧是不说话,看着钱谦益,伸手推开了舞姬,让其回去,站起身来,说道:“天色不早了,某先走了。”
两千两想买大消息?他真是想得美。
钱谦益一看这个架势,赶忙上前拦住了黄立极,掏出了一把的银票,塞进了黄立极的袖子里说道:“这酒还没喝完,这姑娘们刚扭热了身子,再坐回。”
黄立极将银票从袖子里取出来,瞧了半天,确认无误后,笑着说道:“李国普你知道吧,就是魏珰的那个同乡,本事很大,脾气也很大,他和施凤来可是谋立信王的关键人物。这人比较有趣,前两天因为件小事,和万岁吵了一架。万岁估摸着要把他留下来了。”
“何事吵架?”钱谦益满头是汗,这名额怎么越来越少了?这怎么吵架还有会被留下来呢?
黄立极侧着身子,小声的说道:“五口子通分局的事,李国普去和万岁理论,为何宁国公的煤炸、煤精不用抽分,其他商贾都要。万岁爷大发雷霆,听说都把桌子给踹了,吵得可凶了。”
“那万岁如此生气,还会留下李国普?”钱谦益可是越听越糊涂了。
黄立极左右看了看说道:“李国普支持万岁收矿科,但是要一视同仁。万岁听明白后,就和李国普聊了很久,将矿科顶到了三十抽六,算是定下了西山矿科的税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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