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好将吴充弄下去再说了。
不但吴充与高家子弟,京城有的大佬与权贵,敢害自己。
但没必要抬扛,刘昌郝继续说:“谢过陛下,臣之所以料到一些,乃是从前年,臣闻交趾入侵便开始关注,隐隐有不好猜测,故于相国寺前写下三个邕,如哭泣状,”刘昌郝说了原因:“去年陈公来臣家,臣也向陈公解释过。”
“理念之争……”赵顼喃喃道。
迩英阁边上便是延和殿,刘昌郝忽然想起司马光与王安石那场有名的争执,它便发生在延和殿内,于是说:“臣于民间听闻,司马公与王相公曾于延和殿内争执,王相公曾言,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然变法以来,民赋税添加许多,诸多贫困百姓生计日渐困苦。王相公变法,一为节流,二为开源,用得好,若方略得当,固能接近不加赋税而国用足,然无论有何良策,不变则罢,一变,必有人受益,有人受害。”
“司马公则言,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此不过设法阴夺民利。臣更以为错矣,与前朝相比,我朝赋税多了数倍,然民未必比前朝困,何也,我朝更富矣。”
“或如江东圩,前朝乃是荒芜的湖荡,到了我朝则渐渐变为良田,岂是止有此数?还有臣的棉花,若驯种成功,推广于北方,会有许多人家受益,每年能增加千万贯收益。或如真宗推广占城稻,直接让黄豆从主食上消失,养活亿兆百姓,又岂止有此数?”
这是现实的例子,高滔滔也不能辨。
赵顼却来了兴趣,问:“汝之言,乃是正确开源,如何正确开源?”
“如何正确开源?”刘昌郝本来是不想说的,他看着那道珠帘,忽然意识到,高滔滔在这里,未必是坏事,她在,说了,只要她不反对,以后必不会算后账。
“陛下,臣还真有一策,理念上接近民不加赋税而国用足,然容臣放在后面,先说征南事。”
“行。”
“对于征南,臣闻有大臣赞成,邕州钦州十万百姓也是我大宋子民,何容小小交趾屠杀!有人反对,南方终是皮毛之癣,一味开边南方,乃是本末颠倒。臣却没有明显看法,征南可,不征亦可,然战之,必战之能胜,战之能归。”
刘昌郝用这几句做开场白,不仅是战之能胜,战之能归,责备吴充与郭逵,重心还是前面的,我不是主和派,也不是主战派,我不是司马光等旧党,但也别将我往王安石那边拉。虽然这样说会两边不讨好,但比若干年后帘后那个女人算后账强。
“民间时常议论朝政?”赵顼皱眉问。
“陛下,堵不如疏,莫禁民慧,亦莫禁民口,百姓能议论朝政,是变相督促,亦是一种参与,若人人都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念头,国必强矣。如臣,正是我朝开明,能让臣听到许多时政,才能让臣时常思考诸多时政问题,若禁之,臣亦愚矣。”
“亦是,汝继续往下说,”
“陛下可否派人将臣所绘大地图取来?”
“行。”赵顼叫来一个黄门去拿地图。
地图拿来后,刘昌郝与黄门将它悬挂在墙上,这才徐徐说道:“陛下,去年臣闻听朝廷欲征南,于心中推演。”
“赵陀、汉武、马援、孙吴虽顺利征南,然离我朝太远,时与势皆不同,不可谋拟。”
“南汉国主残暴,大臣昏庸,征南胜负亦不可比拟。侯仁宝征南,卢多逊阴阻之,亦不可比拟。”
“能取之,乃是邕州之觞。”
“苏公牺牲虽壮烈,然邕州之破,其需负主要责任,若设备,邕州如何被攻陷?此亦不可取。能取之,乃是交趾分出的北上大军,虽兵力众多,然于邕州北境被当地土人聚集的兵马击破之。此才使交趾害怕,撤军南返。”
“此役之胜,一是交趾凶残,所过之地,寸草不留,连和尚道士也屠之,使得当地人背水一战,同仇敌忾。二是交趾军队战斗力有限,若强大,仅是当地人组织的反抗军队,兵器不精,铠甲几无,平时少训练,更无配合,如何能破之?”
就像梅山蛮,章惇平定前,宋朝数次派兵征讨,无功而返,这个无功而返的原因是宋军来了,当地山民借助大军躲藏了,宋军只好无可奈地撤军,但不是将宋军打败了,让宋军无功而返的,这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两相对比,邕州北境各部酋组织的兵马与北宋前期梅山蛮的兵力相仿佛之,宋朝虽征讨了好几次,也不可能为一个梅山蛮派出数万大军,不过数千兵力罢了,相比之下,还没有交趾北上的兵力多。
故两相比较,交趾军队战斗力远不及宋军!
“亦是啊……”刘昌郝拿出梅山蛮比较后,高滔滔在帘后听了,同样认可了这个比较。
刘昌郝这才指着大地图说:“陛下,且看,交趾北部与西部地区多山,东部水网密集,开发又落后,多是沼泽湖荡,故郭逵南下,走的是中线,若交趾不在夹口隘设下伏兵,郭逵避之,我军南下,则与当年南汉军队南下路线相仿佛,亦要跨过白藤江。然交趾于夹口隘设伏,郭逵率军西上,再率军南下,两者行军路线已不同,然走的还是中线。”
不走中线不行,西线远,且多是山区,不可取,东线水网密集,不利大军行军。
这个没错,刘昌郝说的也不是这个:“走中线,难的便是开始,多是山区,跨过山区,皆是平原地带,交趾便可险可守,山区各蛮部对我朝不忠心,然对交趾也不忠心,谁强之,便会向谁倒戈。”
“卿真是张良也……”赵顼听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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