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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枚的那份奏疏,第二日一早便递了上去。
就像一枚石子,被人抛掷于一面如镜的湖水当中,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冯枚及与之联名的诸位官员一时间成为了朝中同僚争相议论的对象,而他们各自所面临的困境也开始有了改善。
虞衡司郎中尹师盛得到了吏部尚书柴望雪的好言抚慰;大理寺少卿陈符又一次拿上了俸禄;以往和滕言关系不睦的李怀退在见到滕言之时也不免露出了一丝微笑;吏部文选司郎中肖岫也于同僚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几分敬意。
变化的缘由只因为两个字——冯枚。
所有态度有所转变的人,对这两个字或有讨好、或有敬畏,总之都给了冯枚面子。有心人更是从中推测出了冯枚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几个人,我保了。”
鉴于这几个人的籍贯都在浙江,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是达成了一个共识:浙党要回归了。浙江籍官员踊跃称贺,但在投效之前,他们还是要看一看冯枚与皇帝的关系究竟如何。
大多数人都秉承着这个想法,他们都想要瞧一瞧冯枚是不是真的圣眷正浓。很快,冯枚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他对安沛泽巨大的影响力。冯枚的奏疏早上才递上去,刚下早朝没有半刻,安沛泽的批红就已经下发到了内阁。
冯枚奏疏中所提一切要求,照准。
这个消息随风般散了出去,一批浙江籍官员先坐不住了,纷纷备好礼品往冯枚府上赶来。冯枚却并不知道这一切,或许说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此时的冯枚正于府上接见应天府主簿赵群山。
赵群山是位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人。听尹师盛说,赵群山因在朝中没有援引,担任了整整八年的应天府主簿。
赵群山面容愁苦,道:“冯大夫,下官做了八年的主簿,实在是当够了。”冯枚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你既投于我门下,冯某定然会让你往上升一升。”
赵群山闻言这才面露了一丝喜意,却听冯枚接着问道:“赵主簿,各地的士子即将进京,本官准备进行一番运作,笼络人才,你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赵群山捻着胡须思索了片刻,道:“不知冯大夫可否听说过‘乡谊会’之说?”冯枚眉头一皱,道:“什么是乡谊会?”
赵群山轻咳一声,道:“这乡谊会是各大党派为招纳新科举子所创立的。荆党的‘荆楚会馆’、齐党的‘齐鲁酒肆’、东林党的‘东林书局’便是乡谊会中的代表。”
“每当会试临近,各地举子便会前往这三家之处下榻。三党也会进行拉拢于渗透,进而更好、更快的扩充自己的势力。”
冯枚听着赵群山的讲述,心里已然暗自有了打算。待送走了赵群山,冯枚开口唤道:“陆辑!”陆辑小跑着赶了过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冯枚笑了笑,道:“府中在京里还有那些产业?”陆辑挠了挠头,道:“除了一个客栈,就没了。”冯枚一愣,道:“没了?”
陆辑点了点头,道:“老爷曾说‘万般产业不如现银’,没有大量置办产业。”冯枚无奈地挥了挥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安排一下,我明日去客栈一趟。”
明日正好是休沐,冯枚准备和尹师盛等人一同去将客栈布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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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朱府。
朱酌身着常服,坐在桌案前,仔细地看着一份密报。“这么说来,冯散秋并没有将方从哲加入到奏疏中?”朱酌捻着胡须思索着。
“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另有高人指点?”朱酌紧皱着眉头,将密报用烛火点着,扔进了炭盆。
按照朱酌原本的设想,在自己向冯枚提出重组浙党建议的同时,埋下了方从哲这颗暗棋。冯枚一旦在保举功臣入祠的奏疏中提及了方从哲的名字,朱酌便会联系朝中的东林党人上书反对。
到时候冯枚出师不利,组建浙党的计划只能宣告推迟。如果此事一旦做成,刚刚对冯枚产生些许信任与好感的党人恐怕会立即离心。
这对于朱酌进一步搅乱朝堂的计划将大有帮助。可如今的局势却有些脱离了朱酌的掌控,冯枚不知为何删去了方从哲的名字,导致他的奏疏直接通过,安沛泽毫不迟疑地批了“照准”。
朱酌闭上了双目,静静地思索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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