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时间点。
作为执晋国和中原牛耳二十年的上卿,赵盾居住的地方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一座宫城——下宫。
赵盾今年五十四岁,在后世这个年纪甚至还达不到退休的门槛,然而在春秋这个年纪死去已经可以称之为喜丧了。
他老了。
无论是从已经全白的鬓角,还是从没有血色的脸庞和微微佝偻的身躯都可以看得出来。
在赵盾的面前跪着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便是赵盾的儿子、赵氏一族基业的继承人赵朔。
赵盾缓缓说道:“朔儿。为父……应该是时日不多了。”
赵朔闻言吃了一惊,道:“父亲何出此不吉之言?”
赵盾叹了一口气,道:“为父何尝不想多撑一段时日?但遍访名医都是这般说法,那便是天命如此,为父也无可奈何。”
赵朔眼眶发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盾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有血丝从口中溢出。
赵朔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起身,却见赵盾摆了摆手,只好再度坐下。
片刻之后,咳嗽声慢慢止住,赵盾这才再次开口:“今日召你来,是有些话想要对你交代。这些话事关赵氏一族将来的基业,你须要好好听着。”
赵朔道:“唯。”
赵盾整理了一下思绪,用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为父掌朝政二十年,诸卿看似都对为父俯首帖耳,实则各有异心。哼,一群跳梁小丑!虽为父对身后之事有所安排,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人会在为父死后冒出头来的。”
赵朔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杀机,道:“儿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
赵盾笑了笑,道:“不,他们确实应该得逞一下。为父死后,必然会有人出来针对胥克……胥氏一族的六卿之位,到此为止。”
赵朔猛然抬头,表情惊讶莫名:“父亲,这是为何?”
赵盾沉默良久,幽幽的说道:“因为你太年轻了,年轻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夫死后,赵氏要给君候和其他卿大夫一个交待,胥氏手上的鲜血……太多了。今日起,我儿可为赵氏物色一条新犬。”
赵朔顿首道:“还请父亲教我。”
赵盾沉默良久,道:“魏氏……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
魏邑,大夫府邸。
以单体的智慧而言,魏相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比自己更加聪慧的人犹如繁星一般数不胜数。
但如果考虑到自己脑海之中所携带的数千年人类社会发展出来的智慧,魏相有理由自傲,并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超前目光,也最有资格引领时代的那个人!
此刻,注定要引领时代的魏相刚刚被自家老爹赶出了大堂,丧失了参与到魏氏核心事务的议事资格。
对此,魏相唯有一声长叹:“天才都是孤独的,当你超脱于这个时代,你就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疯子、傻子,最寂寞的人。”
一个人郁闷的时候需要发泄,适时出现的亲妹妹魏葭就成为了这个倒霉鬼。
看着自家妹妹的头发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魏相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大笑着躲开了张牙舞爪的妹妹。
魏葭脚下木屐和地面发出一声清脆交鸣,拿着刚刚捡起来的发笄嗔道:“你跑,我等会就让父亲去教训你!”
魏相转身嘿嘿一笑:“告诉父亲,我在冶炼坊那里等他!”
任何一个封邑之中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匠人,武风浓厚的魏氏封邑自然更少不了冶炼匠。
为啥不叫铁匠,因为这还是青铜器时代。
看着面前点头哈腰的冶炼匠,魏相问道:“你叫何名?”
冶炼匠答道:“回君子,某叫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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