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太原府的张百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但是他那好奇的目光之中又带了些许的恐惧。从他紧紧的跟在三师兄王岛身边,不肯分开片刻,就知道他内心深处的自卑。
王岛并没有嘲笑这个师父捡回来的义子。
只是安慰他道:“百顺,不要害怕。你看他们和村里的人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
张百顺只是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说来也是,张百顺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虽然识得几个字,也曾凭借坚韧的意志努力的求活,可是骨子里的自信,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尤其是跟在于青山的身边长大,就更是如此了。因为已经被洋人的枪炮吓破胆的于青山,早已没有了习武之人的胆气和豪迈,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的老农民。
王岛看出了张百顺的心思,也就不再带着他继续在城里闲逛了,直接去了乔家的布店。
从此,张百顺顺利的成了乔家布店的一个伙计。
最先被安排在布店的负责印染布料的作坊里帮忙(做没有技术含量的苦力)。
可能是出于对于青山的尊重,在安排好张百顺的工作之后,乔掌柜特地将他叫道身边,嘱咐道:“百顺,你先在这里干些时日,熟悉一下咱们布店的工作,等熟悉布料了,我再安排你去前面的店里做伙计,你看这样行不行?”
对大城市还有些恐惧的张百顺,没有丝毫否定的意思,唯唯诺诺的说道:“乔叔叔,义父让我听您的话。我听您的安排。”
乔掌柜直接拍了拍张百顺的肩膀道:“好孩子,好好干。过几年,等你学成了,你乔叔叔我再教你怎么做个账房先生。”
就这样,张百顺在乔家布店开始了学徒的生活。
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张百顺努力的工作,还有和工友们和睦相处,总算化解了对大城市的恐惧,并且成了一个合格的染布工人。
这天,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张百顺,正打算跟着工友们出去逛夜市,却被乔掌柜派人喊了过去。
乔掌柜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只不过眼底有些担忧,在张百顺进屋之后,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对着张百顺说道:“百顺,你来店里有半年了吧?”
张百顺先是问候了一下乔掌柜,才回答道:“已经六个半月了。”
乔掌柜点了点头说道:“在这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此时的张百顺经过百年的生活,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蜕变,自信的说道:“已经都适应了。”
见张百顺状态不错,乔掌柜就说道:“那就好,过几天你就到前面的柜台帮忙吧。”
“是,乔叔叔。”
听到乔掌柜的安排以后,张百顺有些高兴的回答道。不怪他高兴,实在是前面柜台伙计的待遇太好了,比他们这些苦力要好很多,而且生活也更加的精彩,能够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增长见识。
半年的时间并不是白过的,也让张百顺看明白了很多布店里的门道。知道想要成为一家店里的掌柜,当伙计卖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不错,当时的张百顺已经将做个店铺掌柜,当成了今后的奋斗目标。
说来也是不巧,第一天到柜台当伙计的张百顺,就迎来了门可罗雀的一天。
直到傍晚,布店快要关门的时候,张百顺还在期待会有客人进来,能让他卖出人生的第一尺布。
坐等,右等,都等不到一个客人上门,张百顺就向着旁边无精打采的李琦问道:“琦哥,一整天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呢?”
李琦说道:“正常,今天隔壁街上新开了一家洋布店,说是要搞什么打折促销。街面上的客人肯定都被吸引过去了。”
就这样,张百顺开始了他的卖布生涯。
可惜没有迎来开门红的张百顺,在隔壁街上的洋布店营业之后,就注定了他卖布的职业生涯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直到第七天,张百顺才卖出了第一尺粗布。
惨淡的生意,让乔掌柜焦急万分,万万没想到,卖洋布的那家掌柜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原本以为只是开业酬宾,半价出售布料。
可是没想到,酬宾期满之后,洋布的价格仅仅上涨了一成。同类布料,洋布的价格是乔家布店的六成。
因为两家的位置相近,乔家布店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不是洋布店里,暂时没有印染布料的业务,恐怕乔家布店就该直接关张了。
布店里的生意,越来越惨淡,店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直到有一天,仿佛苍老了十岁的乔掌柜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宣布了一个令众人震惊的消息。
乔家布店决定关门,所有伙计即将遣散。
这个消息,让张百顺格外的震惊,就连乔掌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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