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一知道自己儿子有些魔怔了。
前些年,杨翯为了反对刘玄暗黜儒学,大行格物、白话文、简体字等异端邪学,从直隶一路南下,串联煽动各地士林儒生。当时确实闹出很大的动静,直隶、岭东、河南、河东、江淮、江苏、浙江、江西、两湖、四川,连云贵两广都有士子文人闹事,甚至有人勾连山贼盗匪,打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
只是这些行动都被各地警政署一一弹压,那些作乱的则被改为国民警备队的郡军民兵一一击破,连驻守各地的陆师常备军都没有出动。后来杨翯才知道,他的行踪早就在调查局的密切掌控之内。人家跟着他这条藤,摸出了无数的瓜。到最后,杨翯气得去出首,想求成仁。只是被调查局递送京师后,刘仁亲自出面,把他呵斥一顿,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事,只知道到处瞎胡闹。
然后一个查无实据把杨翯给放了,直接送回滦州杨慎一身边。到这时,杨翯才明白过来,感情自己被利用了一把。
“三郎,没用的。就算你抓到汉王施政错误,你在通议院弹劾,也只能逼尚书仆射总理的内阁辞职而已,连中书省那里都伤不到。汉王只需重新任命一位尚书仆射,再次组阁就好了。”
杨翯默然了一会,又愤然道:“父亲,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已经想好了,到了京师,就招揽集结一批志同道合之人,组建尊儒学会,以此为骨架结党组社,与刘四郎抗争。他不是遥控着资政院通过了《社会团体组织法》吗?我要看他怎么搬着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三郎,你还不清楚汉王的心思和用意吗?如无十全把握,他怎么会颂布这样的律法。他放过你,又暗中扶植你当上通议大夫,就是看中你恨他入骨。”
杨翯有些不解了,“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和汉王一起跟着我读书时,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你耳边全是奉承、赞同的话,你就会迷失方向。必须有反对的声音,有挑错的人,才能迫使你把事情做得更好。我们父子俩,现在就是给他挑错的反对派。”
“他不怕引火烧身吗?”
“怕什么,这两三年,刘黑子在幕后操控,抓了我们多少人?我们早就元气大伤。更可怕的是,这两三年,天下读书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顺着汉王的路走,可以继续凭借读书出人头地,否则的话,死无葬身之地。有骨气有坚持的儒生已经清理干净了,剩下的都是识时务的大多数了。而且汉王不是完全废黜了先贤之学,只是将其去芜存青,改头换面藏在了国文、历史等学生功课里。三郎,我相信你能拉到一些志同道合之人,但是要想兴风作浪,怕是很难了。”
听了父亲的话,杨翯几乎咬碎了牙齿,最后恨恨地说道:“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京师。”
就在这时,有人上来扬声道:“各位爷,刚接到电报,辽阳到京师的顺风甲字号车过了昌黎,正常的话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会到本站,停留二十分钟。诸位爷请做好准备了。”
话刚落音,这边便各处响起了声音,“伙计,来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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