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韦逞凶时,燕赵、两淮诸军将,流了多少血,填了多少命,才学得这么些家传手艺。”何芝贵淡淡笑道。
正当海贼们在众首领的驱使下,慌慌张张站立成排,集结成阵时。一身穿鱼鳞甲,外套红色布斗罩,头戴八瓣亮铁盔的军官策马奔出阵来,举刀大呼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呼!呼!呼!”数千刚才还像木头一般的军士们齐声应呼道,其声势如同飓风时城墙高的海浪拍击堤岸一般。
“其徐如林!”那军官又高声大呼道!
“呜呜—呜呜呜!”二三十根牛角号吹响,低沉的号声如同万马奔腾的马蹄声,先是晃晃悠悠,然后聚集成一道道铺天盖地的声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犹如在连绵山岭上滚响的春雷。
刚才还如同是一座山丘的军阵,瞬间就活了,如同条条细小溪泉,然后汇集成了一条大河。又如密密陈陈的山林,在山风吹拂下,卷成一层又一层的树浪,徐徐地向前推动。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军士们一边举着各自的兵器,随着各自的把总念诵起来。先是七零八落,不是整齐,但念的两三遍,先是数千人在念诵,后是数百人在念诵,在最后如同只有数十人在念诵,越念越整齐,越念越精神,自有一股斗气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看着对面的平贼团练军正如山林徐徐推来,海贼们都有些慌了。他们肆虐两浙,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军势。那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像那些密密麻麻的刀枪一般,直往他们眼睛和心里戳去。就连一向骄横的倭兵都严肃起来。他们只是东倭混战厮杀多年的低级武士,有丰富的厮杀经验和一股子狠劲,以前“纵横东南无敌”不是他们真的有多厉害,而是这里的军官太烂,带出的兵也就跟稀泥一般。现在看到对面的团练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正军”,自然不敢马虎了。
团练军继续向前推进,如何芝贵这般素有经验宿将,自然就察觉出,这团练军徐徐前行,细要关节之处还有些凝涩不畅。谢志清等不谙兵事的外行人看去,觉得自有一种节奏,有节有序、行水流畅,甚至很快就自有感触,悟出一种泱泱大河、奔流不息的感觉来,而且谁要是敢挡住这奔流,自当要被激流冲卷。
随着团练军徐徐逼近,结阵的海贼们不知不觉中散了形。有的依然逞强顶在前面,有的却悄然后退了几步,整个阵形锋线变得波荡起伏。
相隔两百丈,团练军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步伐整一地向前推进。海贼们能清楚看清对面那些军士的面目。有的不惊不喜,神情木然;有的带着紧张,但没有失措;有的带着些兴奋,目光里透着精光。他们都很精神,有一股子锐气。海贼们都是对战厮杀久了的人,越发感觉到对面的团练军不是善辈。
海贼的基本战法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现在被逼上来的团练军顶得有些心慌,要不是中间有一千多的倭兵顶住,只怕要多退几步。
一百五十丈,一百丈,五十丈了,三十丈,突然旁边策马跟进的军官大吼道:“定!”
一阵旋律不同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团练军突然就停下了,又陷入到沉寂之中。
这时,海贼中间的倭兵却是动了起来,五六十火铳手,举着点燃火绳的火铳站了出来,列成一排在最前面,对着团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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